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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理论背景:空间经济学的发展

在经典的阿罗——德布鲁一般竞争均衡模型中,消费者偏好、消费集合和企业生产集合都被假定为严格凸性,且不存在规模收益递增现象,空间经济学所关注的两个重要问题:运输成本和空间非均质性在阿罗——德布鲁模型中都被忽略了。

           

 经济学对于空间的描述主要可以分为两个脉络:一个是国际贸易理论李嘉图、俄林等国际贸易理论的代表学者从比较优势的角度出发,解释了具有不同比较优势的国家和地区之间产生区域分工和贸易的原因。另一个是以克鲁格曼为代表的新贸易理论从规模报酬递增和规模外部经济的视角,解释了先天条件相似的国家和地区之间产生地域分工和贸易的经济学机制,将空间作为一个重要条件纳入到经济学研究中。克鲁格曼构建了一个在垄断竞争市场结构下,同时包含规模报酬递增、运输成本与劳动力流动的一般均衡模型(C-P模型)。产业的空间分布是分散力和集聚力互相作用的结果。

 

2、现实背景

 国际视野下的集聚现象

全球的城市化进程至今已经历了三波浪潮。第一波发端于英国的欧洲城市化,自1750年开始,历时近200年,实现了英国和欧洲大多数国家的城市化;第二波为仅用100年时间就完成了基本进程的美国城市化;第三波则是由中国引领的新兴国家城市化,速度和规模令人难以置信:2007年到2050年期间,城市人口将预计新增31亿,其中29亿由新兴国家贡献,而发达国家的城市人口仅仅增长2亿。

 

 中国的集聚现象:成就与问题

 

 改革开放以来,我国的城市化建设的成就有目共睹,无论是城市化率提高或是基础设施建设的加快。改革开放至2013年这段时期内,以常住人口衡量的城镇化率自17.9%提升到53.7%,年均增速达1.02个百分点;而城市的数量也由193个迅速发展至658个;我国的三大城市群(京津冀、长江三角洲、珠江三角洲)仅拥有国土面积的2.8%,却集聚了18%的人口,占国内生产总值的36%。城市基础设施建设的步伐也明显加快,教育、医疗、文化、体育、社会保障等公共服务供给水平显著提升。

 

中国的大城市或许不够大

Zipf法则认为,在一个国家,其人口数量排名第二的城市,是排名第一的城市人口的二分之一;人口数量排名第三的城市,是排名第一城市人口的三分之一。

美国数据应用于Zipf法则,R-sq达到0.986。Rosenetal(1979)选取了44个国家,拟合优度都大部分大于0.98,没有任何一个国家低于0.95。但中国2014年的Zipf法则拟合优度仅为0.91,尤其在最大的几个城市中,其人口规模与预测值相去甚远。

3、研究意义

 

集聚是社会经济发展进程中一个绕不开的话题,关于集聚,主要有两个话题,其一是,是否需要集聚?Meloetal(2009)梳理了以往关于集聚经济与生产率关系的重要研究,发现34项研究中有31项的成果表明了集聚与生产率之间呈现正相关关系,但其具体的表现形式在不同的研究中存在差异。

 

其二,是本文要探讨的主题,需要怎样的集聚?本文立足现有的关于集聚与经济增长的诸多研究基础,从劳动力视角出发,探讨集聚经济中劳动力结构与劳动生产率的关系,试图回答“需要怎样的集聚”这一问题,从而对区域经济建设作出一定理论贡献。

1、现象

怎样的劳动力技能结构能够提高集聚经济中的劳动生产率?

 

2、机制:三个假设

假设一:高技能劳动力的集中会带来两种效应:知识溢出效应(+) VS 竞争效应(-)。

 

假设二:专业化分工——集聚带来市场容量的扩大,劳动力分工更为细化,因此需要城市中有多样化的劳动力结构。

 

假设三:包容性就业——后工业时代的集聚多为服务业的集聚(相比一二产业,空间对服务业的限制也更强),劳动力要素的重要性提升,而服务业带来的劳动力流入是包容性的,不仅包括高技能群体,还包括低技能群体。

 

 

3、数据与核心指标

数据:近10年《劳动统计年鉴》、《城市统计年鉴》、CHIPS2013年调查数据,包括全国30个省、直辖市和自治区(不含港澳台和西藏地区),

 

核心指标一:集聚程度

一些学者的做法是直接采用区域内的人口数作为集聚程度的衡量,但笔者认为区域内人口还受到区域地理面积大小的影响,且在考察劳动生产率时应该更加关注就业群体的集中度,而非总人口层面的表现,因此本文采用非农就业密度这一指标来衡量区域内的集聚程度,即g=N/A。

 

核心指标二:劳动力结构技能

参考Duranton和Puga(2000)的指标设置,

包括劳动力技能结构多样化与高技能劳动力集中度。

 

4、模型

基本函数:柯布道格拉斯基本生产函数

 

1、现象

 

劳动力技能结构的多样化可以促进劳动生产率

 

 将集聚纳入考量后,发现在集聚程度越高的地区,劳动力技能的多样化就越有利于经济的增长,而高技能的集中则对劳动生产率的提高产生了显著的抑制。说明在越大的城市中,越需要发展多样化的劳动力结构,大城市既需要有高素质的人才,也需要低技能劳动力来提升整体效率。

 

2、机制

 

机制一:高技能劳动力过度集中的负效应

 

高技能集中度的二次项与劳动生产率之间存在着一定程度的负相关,说明“倒U型关系”确实存在。高技能劳动力的集中带来的两种效应(正向影响的知识溢出和负面影响的竞争效应)与劳动生产率之间存在某个临界值,当高技能劳动力集中程度未超过临界值时,区域中高技能劳动力比例越高就越能带来整体劳动生产率的提升,然而当高技能劳动力比例过高时,则会使得负面的竞争效应超过正面的知识溢出,造成整体的效率损失。

 

同时,这一效应在大城市中体现更为明显,结合当下我国实际情况,大城市严格的户籍准入制度往往与就业人员的学历挂钩,因此导致区域内存在过高的高技能劳动力,这反而会损失整体生产率。

 

机制二:越是集聚度高的区域,高低技能劳动力的互补关系就越强

 

在集聚环境下,能够改善高低技能劳动力“此消彼长”的互相抑制关系,并带来一定程度的互补需求,因此越是集聚度高的地区,劳动力技能的多样化就越能促进劳动生产率的提高。

 

反映到现实生活中,可以观察到,在城市化过程中,尽管城市需要高技能劳动力来带动经济增长,但同时也需要低技能劳动力与其互补,两者共同完成城市中专业化的分工,从而带动整体劳动生产率的提高——尽管在陆家嘴需要有金融行业的高学历人群,也需要有大量的便利店、餐饮业等消费型服务业与之匹配,而这部分工作主要由低技能劳动力完成。

 

机制三:集聚经济具有包容性就业的特点

 

集聚程度的提升确实可以带来包容性就业的效果整体上,劳动力的就业概率在集聚度高的地方更大;分群体,低技能劳动力就业概率能够从集聚中得到显著提升,高技能群体的这一受益效果尽管不显著,但仍然有正面的倾向。

 

这一结论进一步可以理解为,集聚度高的地方需要劳动力,并且还需要多种类型的劳动力(尤其是低技能劳动力)。

 

观察现实经济,大城市不仅要求有高技能劳动力的参与,同时还会增加对消费型服务业的需求(如餐饮、零售、家政等),这类消费型服务业难以被机器取代,但又不具备太高的技术要求,因此主要由低技能劳动力完成。所以,大城市本身的特点就决定了它需要包容和多样,更多样化的劳动力技能结构,才能更好地推动劳动生产率的提高。

 

1、户籍制度改革仍需深化

越是人口密集的地区,越应该对各种各样的劳动力降低进入门槛,结合中国当前的现实情况,应当尤其降低对低技能劳动力的准入限制,而这一结论的指向或许是当前我国的户籍制度改革。

 

2、进一步探讨:如何更好地进行户籍制度改革

借鉴国际上已发展多年的大都市如东京、纽约、巴黎、香港等地的经验,城市病的解决应当尊重需求,增加供给

 

户籍制度的改革是一个“宜疏不宜堵”的过程,也应该是一个“尊重需求”的过程。单纯地限制人口流动既不尊重个人选择,也不符合经济学规律,正如一些学者所倡导的:不应将户籍制度当作一种歧视政策来“对人不对事”,尽管价格机制不是完美的,却是公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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耿强

耿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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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京大学教授。对经济的原创评论,经济政策解读,经济周期趋势判断,新闻点评,原创的行业分析。个人微信公号:gengqiangNJ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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